火树银花合,星桥铁锁开。
暗尘随马去,明月逐人来。
成平县内彩旗招展锣鼓喧天,街上行人如洪流般纷纷向着清和园涌去。
正月十五元宵武会是一年中最隆重也最热闹活动,最初是由涵渊城提倡自发举行的,如今已变得如同新年一般成为传统活动。
武会由相邻三个县轮流举办,今年轮到成平县主办,相邻的湖东县与泷县都会来人参加,看街上人潮似乎比往年多了二三成。
灵修院一众学子在崔易的带领下缓缓没入人潮,白色统一的院服之间一个枣红色长裙的姑娘最为显眼,那是张老一定要果儿穿的,说红色是魁首色,喜庆兆头好。
队伍中果儿身边走着的是荆非,八尺左右的身高一身白色院服同样惹眼。
走在最前面的任冉用壮硕的身躯挤开人群,惹得周围人群一阵抱怨,当看到是灵修院的学子时顿时来了兴趣,纷纷询问今年一阶组能否拔得头筹。
任冉举起胳膊亮了亮结实的肌肉仰着头说:
“那是板上钉钉的事。”
果儿听了翻翻白眼小声骂道:
“就属这家伙最臭屁。”
身边几个孩子听后都捂着嘴笑了起来。
到了清和园已是人上人海,二里方圆的湖面结了冰,冰层厚而结实,据说是清和园的主人从郡城借了一只寒水兽加固的冰层,而清和园的主人便是葛天鸿的姑姑葛飞燕。
湖面中间有九座五尺高的冰台,其中东面三座已坐满了人。
中间冰台上坐着的是三县的县令县丞,神护府的行走以及其他几位三阶修为的强者,葛飞燕张景昌同样在其中。
北面冰台是三个县的大户富商和一些不参与武会的二阶修士,葛天鸿一家三口赫然在其中。
南面冰台则是三个县的灵修院,灵修院算是半官方机构,同时也是一阶参赛者中的精英。
崔易带着一行人上了冰台,学子的衣服上绣有县名,所以很容易区分,三伙孩子一见面便仰着脑袋相互瞪眼,好像谁的脑袋抬得高,谁的眼睛瞪得大气势上便能压倒对手。
崔易与其他两位院主打过招呼后落座,丝毫没有管束学子的意思,荆非扫了三位院主一眼甚至觉得有点乐见其成的味道。
湖东县灵修院一个看似年龄最小的男孩指着荆非说道:
“这是你们谁家的长辈,怎么也穿着院服。”
口舌之战一触即发,荆非四处打量着武会现场装作没听见,和一群小孩子争吵太跌份了,荆非见果儿也要开口,拍拍果儿肩膀小声说道:
“武会终究是靠拳头实力,而不是嘴上功夫,你看谁叫得最凶,等会遇到了多赏他两拳即可。”
果儿听罢点点头觉得荆非说的很有道理,开始在心中记账。
武会时间已到,成平县县令高锦站起身来走到冰台中间宣布元宵武会正式开始,浑厚的声音在即使二里外的人都能听得清晰,荆非终于明白张景昌曾经说县令不简单在何处,毫无疑问高锦至少也是三阶修士。
武会分两组,分别是一阶修士组和二阶修士组,比赛第一阶段为淘汰制,直到选出前一百名为止,而二阶修士组则是选出前二十名,第二阶段则是排名战,奖励的发放按排名依次递减。
“二阶组
第一名,三阶㥝兽舌头一根;
第二名,三阶㥝兽血液两瓶;
第三名,三阶㥝兽血液一瓶,三阶㥝兽利爪一枚;
一阶组
第一名,三阶㥝兽血液一瓶;
第二名,三阶㥝兽腿骨两根;
第三名,三阶㥝兽腿骨一根;
”
当本次前三名奖励公布以后,在场的人不论旁观者还是参赛者都倒吸一口凉气,如此丰厚的奖励百年一见。
中间看台上,东湖县与泷县的来人同样很惊讶,早有消息说成平县附近出现多只三阶妖兽,收获颇丰,而如今直接以三阶妖兽材料奖励依旧是大手笔。
参赛者摩拳擦掌跃跃欲试,围观者面容激动期待着更为激烈的表演。
前三名奖励一事荆非是知道的,而果儿的此次目标便是拔得头筹。
前两届武会果儿想参加被张老劝阻,理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,要参加就得进前三,今年果儿终于能如愿以偿,荆非也相信果儿有这个实力。
比赛场地周围六十四面兽皮大鼓响声震天,鼓声撬动着人群的热情,惊走了三里外的飞鸟,震散了天上的白云,鼓声落下,武会正式开始。
参赛者提前报名,对手选择以抓阄决定,武会讲究一个邻县竞争,如果抓到同县之人可申请调换。
荆非没有报名参加,距离舍身殿的第二次暗杀还有半年多时间,应对之法早已酝酿。
“雁过留痕,风过留声。”
他不想给舍身殿杀手留下太多的痕迹与破绽。
一阶参赛者有近千人,都是十五岁以下的孩子,二阶参赛者两百人左右,没有年龄限制。
一阶组四个赛场二阶组两个赛场同时进行,比赛时间为一炷香,规则与灵修院月试武斗差不多。
荆非看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趣,大多数参赛者与灵修院的孩子交手往往三个回合内便决出胜负,而果儿入场则无一合之敌。
荆非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二阶赛场,平日里有张老在旁指导,前次又观看了邪修的记忆,自身实力虽是一阶,但眼界却是早已有了二阶的水准,即使三阶争斗荆非自信也能看出点东西来。
此时灵修院看台挨着的二阶赛场上两个身影在不停的交锋碰撞,两人胳膊上一个扎着黑色布带另一个是蓝色布带,这代表两人来自湖东县与泷县。
两人都是炼体士,其中湖东县的武者手持一柄长刀,看制式竟与张老之前用的相似,而对敌招式霸刀十三斩同样也是军中的招式,荆非肯定,此人必是武威卫无疑。
陇县的武者两把四棱长锏舞的虎虎生风,两人走的都是刚猛霸烈的路线,刀锏相交火星四溅振聋发聩,脚下冰台在两人一次次的碰撞中隐隐有裂痕蔓延。
比赛完的果儿回到荆非身旁同样盯着眼前这场战斗。
“你觉得谁会赢。”果儿侧头问道。
荆非盯着赛场又看了一会儿开口说道:
“东湖县的。”
没等果儿开口追问,旁边陇县灵修院的一个孩子鼻孔朝天瞪着荆非讽刺道:
“你哪只眼睛看到咱们陇县的会输,你一个连下场比斗都不敢的家伙有什么资格来评论。”
突如其来的打断指责让果儿很不爽,指着说话的那孩子说道:
“你叫什么名字,等到了赛场让我看看是谁给了你打断我说话的胆子。”
对于那小孩的嘲讽荆非并不在意,而果儿霸气的宣言则让荆非有点诧异,估计又是哪儿听来的说书台词。
果然,说话的男孩见果儿发飙了缩缩脑袋不再言语,他可是注意过果儿之前的比赛,一拳便将对手撂倒的家伙他可不敢惹。
一盏茶后比赛结束,没有人倒地与退场,中间看台的三阶修士宣布了结果,东湖县持刀武者胜,理由为两者争斗主拼气力,比赛结束时东湖县武者气力更为绵长。
听到结果东湖县灵修院的孩子欢呼雀跃,泷县的则显得有点沮丧。
果儿也在这时泼起了冷水,踮起脚尖拍拍荆非的肩膀望着之前讽刺荆非的孩子说道:
“看到没有,不是人家不敢下场,而是欺负一群小孩子很掉面子。”
成平县灵修院的几个孩子陆续上场,比赛结果毫无悬念,终于轮到石闵柔上场,果儿紧紧握着闺蜜的手说一定要赢的漂亮。
石闵柔的对手是一个白衣银枪少年,年龄十二三岁,荆非只看了一眼便确定石闵柔不是对手。
那白衣少年上台时脚尖点地落地无声,可见身法飘逸灵动,而手中长枪则是罕见的沉沙铁精打造,沉沙铁精落沙而下沉,如此沉重的长枪在手白衣少年身形灵动无碍,其实力可见一斑。
石闵柔身法敏捷,游龙剑法快而奇,当遇到身法同样快且气力更大者往往很容易被克制。
果然,比赛刚开始便结束,白衣少年只用了三招。
石闵柔性子沉稳,比试开始并没有急于抢攻,所以白衣少年先出手,白衣少年一枪刺出,空中带起一道虚幻的枪影,这一刺带有三种变化,石闵柔剑如游龙一一化解。
白衣少年复又横扫披挂上撩一气呵成,石闵柔应对的有些慌乱,没等石闵柔稳下心神一招又至,枪头重重磕在剑鄂上,长剑脱手而飞,石闵柔呆立当场,白衣少年持枪抱拳转身下了场地。
石闵柔浑浑噩噩的下了场地,就连长剑都忘了捡回来,回到队伍中看了看远处台上的父母,抱着果儿呜呜的哭了起来。
孩子之间吵架是常有的,当一方哭出来另一方也会心软,湖东县一个看起来较为稳重的孩子望着果儿这边说道:
“没有什么丢人的,要知道魏子宏可是在玄兵阁修行,今年回家探望父母正巧赶上元宵武会,他可是奔着头名来的,输了再正常不过。”
玄兵阁荆非曾有了解,是涵渊城一个传承久远的炼体宗门,宗门四脉分别传授刀、枪、剑、戟,讲究一个以人为兵,据说武威卫的霸斩十三刀便是传自玄兵阁。
石闵柔家学渊源,显然也知道玄兵阁,心中委屈与羞愧消减了大半。
果儿轻声安慰道:
“你放心,等后面遇到了我帮你教训教训这家伙。”
夕阳西下,夜幕降临,武会依旧。
此时湖中冰层下一团团柔和的黄色光团缓缓移动,仿若黑夜中的萤火虫,只是比起萤火虫来光芒更亮些。
冰层下的光团是一种名叫“游烛”的鱼,喂食特殊调配的鱼食后身上鳞甲会发出柔和的亮光,黑夜中仿佛游动的烛火。
武会一直持续到一更天才结束,二阶组已经决出了前二十,明天将是挑战赛,由被淘汰的武者挑战前二十名,挑战成功则替代其名次。
一阶组参加人数过多,一天下来淘汰了一半,预计在第二天前一百名才会浮出水面。
二阶修士之间战斗让荆非学到了很多,许多招式和对敌技巧需要到了梦中再复盘。
一阶组的比赛荆非也有注意,除了那白衣银枪少年外另一个黑衣狭刀少年也引起了荆非的注意,荆非提醒果儿留点心,那两个孩子估计便是角逐头名的人选。
第一天比赛结束,在县衙的指挥下人群一队队的离去,深夜,荆非悄悄潜入果儿的梦境说道:
“白天二阶修士中有几人招式与那黑衣白衣少年似乎同源,要不要帮你复盘。”
梦中果儿站在石闵柔家的院子里一拳荡起第二口巨钟,跃跃欲试的说:
“好。”
然后荆非便被突然袭来的张老一脚踹到墙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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